货币功能、货币权力和数字货币的未来

为什么会产生数字货币？ 数字货币目前面临哪些挑战，发展前景如何？ 央行为什么要发展数字货币？ 本文摘自原刊于《经济学人》2020年第04期的《货币功能、货币权力与数字货币的未来》，从货币功能、货币信用、货币权力、货币价值等角度对这些问题进行了比较。货币国际竞争。 深入探索。

作者| 冯永琪、刘仁

来源 | 经济学家

2019年9月24日，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中国人民银行从2014年开始研究数字货币，而发展数字货币和电子支付的目标是不考虑一些现金，会考虑区块链技术。 为什么要创造数字货币？ 数字货币目前面临哪些挑战，发展前景如何？ 央行为什么要发展数字货币？ 本文从货币功能、货币信用、货币权力和货币国际竞争等角度对这些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一、货币功能与数字货币的出现

货币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满足现实中摩擦商品经济流通顺畅的需要，而满足这种需要是建立在货币的特定功能之上的。 货币的功能包括价值尺度、流通手段、支付手段、储存手段和世界货币五个方面。 其中，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是货币的两大基本功能，是货币具有生命力的内生前提。 支付手段、储存手段和世界货币的三大功能是货币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的衍生功能。 此外，任何一种货币的生命力或形式都需要与其存在期间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相适应。

从满足人类交易便利性的角度来看，数字货币的出现是必然的，这是由货币形态演进的主要矛盾所决定的。 从实现货币功能的角度来看，人类科技的进步推动了货币带来的交易便利性的不断提升，使得数字货币的出现成为必然和可行的。 但是，数字货币的出现并不会影响和改变货币的功能。 数字货币的功能能否充分实现基本功能是数字货币成为全意义货币的关键，而数字货币功能能否充分实现最重要的条件是数字货币具有可靠的信用，可以深受用户信赖。 与流通手段功能或衍生支付手段功能相比，数字货币的价值尺度功能对货币信用有着更高的要求。 因此，数字货币更可能体现为交易货币或支付货币，而不是计价货币。 数字货币对支付系统的革命性影响远高于对定价系统的影响。 从目前来看，数字货币只是通过使用交易网络空间进行扩张，数字货币实现从支付手段或流通手段功能到价值尺度功能的实现还缺乏根本动力。 在货币支付系统或交易媒介层面，数字货币可以得到充分发展。 但目前，各种商品和服务仍以各国法定货币标价。 很难看到，在一定时期内，绝大部分商品会独立于法币的计价媒介，以数字货币计价。 目前，数字货币已经发展到第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的比特币，币值不稳定，缺乏信用支持，严重影响其价值衡量功能。 第二阶段，稳定代币的数字货币主要以中心化资产为基础或抵押，币值相对稳定。 为了实现价值尺度功能，稳定代币数字货币的信用建立在其他资产或主权货币之上，但由于使用范围有限，产生的影响力也十分有限。 第三阶段，央行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与法定数字货币具有价值等价关系，可以得到主权国家的支持。 因此，法定数字货币具备体现价值尺度功能的基础和条件。

现有的数字货币能否广泛、独立地承担价值尺度的功能，将成为数字货币发展的重要挑战。

数字货币和电子支付都是信息技术发展的产物，两者相辅相成。 虽然在日常生活中区别并不明显，但两者其实有着本质的区别。 从两者的内涵来看，电子支付是一种利用无线通信技术，借助移动通信设备实现货币价值转移的支付方式。 数字货币的出现是货币形态的革命性变化，实现了货币从“实体”到“数字”的转变，是对现有货币的替代。 从两者的价值来看，虽然两种应用的结果都是完成交易功能，但电子支付转移的财富是以支付主体拥有的金融账户为基础的，即电子支付是“非独立的”。 电子支付一旦脱离金融账户，本身就没有意义。 法定数字货币依托国家信用，可以独立拥有流通手段等功能，在一国经济运行中自由流通，直接构成经济参与者的财富。 从货币供应量来看，电子支付转移的货币量受支付主体自身拥有货币量的限制。 电子支付虽然会通过影响货币乘数间接影响货币供给，但不会直接影响货币供给。 法定数字货币的供给由国家直接控制，国家可以根据经济运行状况适时调整法定数字货币的供给。 从货币主权的角度来看，电子支付作为一种支付方式，不会影响国家对货币的主权。 数字货币中的法定数字货币明显体现了货币主权的特征，私人数字货币的推广也可能威胁到一国的货币主权。

二、货币信用与数字货币的主权属性

货币是一种交换媒介，任何一种交换媒介都有其适用范围。 一般来说，按照适用范围，货币可以分为四个层次：共同体货币、国家货币、国际货币和世界货币。 无论是什么级别的货币，只要它本身没有价值，就需要外部约束来维持其作为交换媒介的地位，以支撑其信用。 这是他们的共同点。 然而，在这些级别的货币上实现信用是不同的。 货币的等级越高，其信用的实现条件和支撑基础就越复杂，而且这四个等级的货币并不是相互独立的，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从低级向高级演进.

信用货币具有主权属性。 首先，信用货币主要是由一国政府的信用支撑的。 信用货币本身只是价值的象征。 其稳定、长期发挥货币各项功能有赖于政府的信用背书，而政府的信用来源于对国家主权的掌控。 因此，信用货币本质上是主权的。 . 其次，信用货币是政府进行宏观调控的重要工具。 信用货币在经济领域的重要作用决定了它是各国主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正是由于信用货币的主权性质，超主权货币的实现需要更复杂的条件。 数字货币的主权属性呢？ 首先，对于社区货币层面的数字货币，其信用是基于区块链、加密算法等技术，或者说是在中心化资产的基础上形成的。 这些数字货币不体现主权属性，因此也被称为非主权货币； 因此，国家货币层面的数字货币体现出鲜明的主权属性； 第三，对于国际层面的数字货币，虽然与主权国家货币挂钩的法定数字货币国际化也可以实现其跨境流通和支付，但就其性质而言，仍然是主权法定数字货币货币。 另外，虽然Libra是超主​​权的，但它是私有数字货币，不具有主权属性。

法定数字货币具有实现“可信”的先天优势。 现在的数字货币可以成为一种基于区块链技术和加密技术的“可信”货币。 “信任”与支付的实现有关，即可以实现货币流通手段和支付手段的功能。 但是，一种货币的“可信度”高低，是其发挥仓库作用、被广泛接受和持有的前提。 数字货币能否成为一种“可信”的货币，即一种信用度非常高、难以违约、以标准化方式发行的货币？ 这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与币值的稳定有关，二是与货币的流通量有关。 一个以国家主权为基础，具有一定规则和法律基础的法定数字货币，很容易解决数字货币的“可信”问题。 虽然法定数字货币也存在货币超发的风险，但政府比经济组织或社会机构更有说服力。

三、货币权力与法定数字货币时代的开启

“货币”作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可避免地与政治挂钩，成为具有政治意义的“权力工具”。 这种货币权力首先表现在一国内部的货币发行权上。 货币发行权是任何政府都必须争取的权力，因为货币发行权的背后是“主权”。 随着世界各地的经济变得更加相互关联，货币权力的范围也在扩大。 货币权力不再局限于一个国家，而是延伸到全球经济。

数字货币的出现，是对原有货币力量的挑战。 现有以去中心化为特征的数字货币一旦实施，将导致政府对国内经济的控制力下降，政府货币政策的有效性将被削弱，铸币税将不再征收。 因此，主权国家不会让社区数字货币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法定数字货币是对原有货币权力的巩固。 因此，法定数字货币的本质是通过区块链等技术实现主权货币的高度数字化、智能化，以更高的效率配置资源。 正是因为私人数字货币不符合货币共识规则，所以很难替代满足共识规则的法定货币。 社区级数字货币虽然对原有的货币力量有一定的挑战，但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国家层面的数字货币以国家主权为基础，必须具备强大的货币实力。 国际层面的数字货币超越了主权国家的束缚和制约，为超主权货币的设计提供了新思路，但也极大地威胁了在国际货币结构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国家的利益。 因此，没有主权基础的Libra问世之路将十分艰难，而具有主权基础的法定数字货币的出现，势必会引发一轮主权国家间的数字货币竞争。 对于数字货币而言，币值稳定、信用载体和供给去中心化，最多只有两个可以实现，即数字货币的“不可能三角”。 为了保持币值的稳定，数字货币必须与某种实物资产挂钩，或者与某个国家或一揽子货币挂钩，或者具有强大的信用背书。

如果数字货币在供给形成过程中是去中心化的，就很难有信用载体，数字货币的价值稳定就没有别的办法。 从货币权力的角度来看，对于社区级数字货币，其供给形式可以是中心化的，也可以是去中心化的。 但对于高于社区层面的国家和国际数字货币，其供给形式必须是中心化的，即需要一定的机构或组织来完成。 根本原因在于社区层面的数字货币不涉及货币的主权属性，也不涉及货币权力问题。 然而，国家和国际层面的数字货币要么以国家主权为基础，要么受到国家主权的制约和竞争。 因为国家和国际层面的数字货币都具有强大的货币力量。 从去中心化数字货币的供给发展趋势来看，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去中心化数字货币的供给量和增长率是由预先设定的程序决定的，缺乏灵活性，无法与实体经济中的人相比。 适应市场交易需求，会引起实体经济中商品价格的波动。 此外，去中心化数字货币的供应必须是无弹性的或有限的。 从历史上看，在人类生产力飞速发展、商品日益丰富的背景下，这种缺乏供给弹性的货币无法满足实际交易需求。 因此，一种供应有限、去中心化的数字货币，必然不能满足人类发展的需要。 同时，由于缺乏中心化的组织和机构，很难实现能够增加供给量的去中心化数字货币。

未来国家和国际层面数字货币的供给形式一定是中心化的，数字货币的供给也是有弹性的。 即使发行中心化稳定币，由于其货币权力无法超越主权国家的法定数字货币，其发展规模和影响也将远低于法定数字货币。 只有中心化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一方面具有信用高、监管严、接受度广、使用过程去中心化交易等优点； 另一方面，可以根据宏观经济运行和货币运行状况的把握，有效调整法定数字货币的供应规模，仍然为政府宏观调控提供政策工具。 同样，数字货币在国际层面的供给形式必须由特定的组织或机构来完成，其发行的供给形式也是中心化的。 国家层面的法定数字货币将在未来的数字货币体系中占据主导地位。 主要原因是主权国家不会轻易放弃或让其货币权力被其他数字货币侵占，法定数字货币更容易通过。 继续保持其货币实力。 社区货币级别的数字货币可以在法定数字货币的主导下自由发展，但前提是不能挑战法定数字货币的货币力量。 国际货币层面的数字货币也会受到主权国家的限制或反对，具有法定的命运，受到与法定数字货币的竞争。

由于法定数字货币的供给形式是中心化的，因此法定数字货币发行和监管的中心化与技术和支付的去中心化必然并存。 数字货币的经济基础是数字经济。 那么，数字经济能否脱离实体经济而存在？ 不能。 因为无论是哪种数字经济，都必须以实体公司或法人实体为基础运行，而任何法人实体或法人企业的法律监管主体仍来自主权国家。 因此，基于数字经济的数字货币监管是完全可行的，最有效的监管必须来自发行机构。 这是数字货币供应中心化的另一个重要意义。 因此，法定数字货币的“去中心化”只存在于支付交易等技术层面和流通环节，法定数字货币的集中发行和监管必须与其“去中心化”特性相辅相成。

4.货币竞争与数字货币对国际货币体系的影响

法定数字货币不仅将在数字货币体系中占据主导地位，还将成为主权国家维护货币权力的重要方式。 这很容易导致新型国际货币通过法定数字货币这种新的货币形式争夺主要国家的国际金融话语权。 货币是金融的载体，一国的国际货币实力直接影响一国的国际金融话语权。 谁能率先研制出法定数字货币，谁就更有可能在未来的国际金融领域拥有更强的话语权。 世界主要国家已经意识到数字货币的重要性法定数字货币对比特币的影响，而数字货币的合法化也决定了以法定数字货币为特征的新的国际货币竞争即将拉开序幕。

以数字货币为特征的新型国际货币竞争，是不同主权国家对法定数字货币的影响力和势力范围的竞争。 传统货币竞争的焦点是汇率和利率。 具体来说，就是通过汇率的剧烈波动扰乱他国金融秩序，或者通过竞争性贬值来刺激出口，获取利益。 新的国际货币竞争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一、算法程序。 数字货币的核心是其背后的算法程序。 只有高效、安全性强的算法程序，才能实现数字货币的高效稳定运行，才能抵御全球海量交易数据的冲击，被世界各国广泛使用； 第二，协议规则。 在信息技术领域，谁掌握了标准和规则，谁就拥有了该领域的话语权。 数字货币以信息技术为基础。 因此，率先制定数字货币在全球流通的设计标准和交易规则，并赢得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认可，是在数字货币竞争中占得先机的重要因素。 ，币值稳定。 币值稳定是其有效履行货币职能的基础，与一国经济运行和政治稳定密切相关。 因此，强大的综合国力，尤其是经济实力，是影响数字货币竞争的关键因素； 第四，时间。 率先推出数字货币并将其用于国际结算，将在数字货币国际竞争中获得先发优势，迅速扩大本国数字货币的影响范围。 数字货币还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没有哪个国家在数字货币领域拥有绝对优势。 在当前以美元为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下，世界各国都成为美元的风险承担者，时刻面临着美国金融制裁的风险。 世界各国都希望打破美元的垄断地位，塑造新的国际货币体系。 数字货币给各国重塑国际货币体系的机遇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对国际货币力量的挑战。 数字货币以信息技术为基础，具有良好的跨时性，容易获得，交易更方便，因此更具渗透性。 它不仅可以通过跨国投资渗透到政府、企业等组织层面，还可以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因此，数字货币可能从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冲击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 二是数字货币国际结算支付体系及其规则制定权。 当一个国家的法定数字货币出现并推广时，与该国的经贸交易将使用该国的数字货币进行结算。 在数字货币结算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将本国数字货币的框架协议和算法机制引入其他国家。 因此，法定数字货币越早推出，获得规则制定权的机会就越大；

三是国际金融和国际资本流动监管规则。 数字货币有了全新的载体和流通形式。 在国际交易结算监管中，可以通过在算法中加入监管标识法定数字货币对比特币的影响，实现对资金流转来源地、交易时间等信息的实时监管，打击国际洗钱等犯罪活动. 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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